打破傳統校舍限制 狹縫中茁壯開花的音樂廳丨港產國際級建築師阮文韜

阮文韜 (Manfred) 於別人眼中一定是尖子,劍橋畢業,又於香港大學建築系拿到一級榮譽,28歲已經在英國大學當上講師,屬港產優良時代產物。重望過去一段日子,經歷過大跌,曾經懷疑「自己是一個失敗者,而身邊朋友早已擁有美滿人生」,一臉瀟灑的他訪問裡當然已當舊事玩笑一則。聽說最重傷一次是在一家奧地利大公司工作(駐中國代表),本來一切順風順水待遇極佳,打工過後順勢在內地自立門戶,結果天之驕子被現實打落真實人間,獨個兒面對創業困境。不知是經營不善抑或文化差異,那段時間他在多次講座上分享過,是最難過的一段事業低潮。
他從英國到中國回到香港,開始反思作為建築師的價值,直到2014年再遇上一個機會。事緣2011年花園街大火後,政府希望一刀切「殺」排檔。機緣巧合下他向政府提出一個名為「排檔創新」項目,本意為「救」排檔,認為社區有存在必要,結果成為他「轉型」後的第一份社區作業。這轉型大抵是「幫到人幫到個區」心態,是生於商業有種責任的野心— 非主流那一種。於是他半投身深耕社區,不介意花掉時間成本:每次事前做有如⽂獻式的資料搜集。「市場上的建築設計公司很少採取這種模式,坦⽩說這是沒什麼好處,但我就是喜歡尋根究底,尤其在項目開始前都會瘋狂地搜集資料,了解用家習慣及市場運作等。」
2016年他再策劃「遊玩空間」項目,徹底推翻了很港式的兒童遊樂概念,他直言「香港的遊樂設施連小朋友都話悶!」期間再邊做科學化研究,邊將兒童放回參與設計的主角色中,更爲香港建築署編寫了《城市兒童公共遊樂空間設計》政策,大抵算是很早期的「遊樂場KOL」。

前年進軍學界,主角是90年代建校的九龍塘宣道小學,他破「校」荒地創建出一個「懸浮音樂廳」(Wallflower ,意指狹縫中的⾳樂廳),從照片看來這設計概念是香港鮮有。

宣道小學為傳統校舍本貌,要在不算寬敞的中庭建一座音樂廳,是一大難題。「開始時其實想建⼀個「玻璃盒」,但玻璃物料在聲學上未能符合要求,加上它位於一個狹窄空間,後來就決定改用流線外形。」
音樂本身是學校一大科,學界有名,自然必須確保以人為本。「我希望透過人的流動來主導體積,學生才是整個建築物的重點,最後便達成一個半開放空間。」
Manfred的感性在於其人文精神的投放,音樂廳早前獲得 INDE Award 2020 學習空間榮譽獎及 Good Design Award Australia 澳洲優良設計獎,擴展了更宏觀的音符想像空間。「我們當初沒想像能建造出這個項⽬,因為通常學校對空間想像都較為傳統,幸好學校的信任度超⾼。」

訪問中Manfred多次提到,建築為人而建,沒人文元素等如沒靈魂。「在80至90年代環球經濟起飛,全世界開始欠缺理性地興建建築物,其時人們只充滿欲望,並沒考慮環保、鄰里等因素,只顧及華麗外型。」尤其是建築物「起咗就係度」,就「不可逆轉」。
時間更加不可回轉。阮文韜成立 Groundwork 逾9年,公司屢有佳作,在國內亦有知名度,這二次創業無疑已踏上了成功之路,他卻笑說「整個過程遠比想像漫長,我的青春早已不再。」
近年公司主力發展內地市場,地大物廣,體驗了所謂「兩地差異」。「內地沒有⼟地極限,可隨意就在地上興建⼀個城市,香港卻沒有可能。」他觀察中也用很人性的方式,「中國每個城市的規劃基因都不太⼀樣,例如⼤連因⽇本影響⽽由圓形組成、北京則採取環狀規劃等,做建築必須解決如何安置由農村來到城市的⼈⼝,這些以前在香港是不需⾯對的。」變相他操作兩套功,適時運用。
近期他於深圳設計出一個由玻璃樽作主調的咖啡室,外表前衛,亦包含環保元素,吸引了不少當地年輕人前來打卡。他也坦言,地大一定是優勢,很多大膽想法在內地實行得到,在香港卻不能。

建築物本質是反映城市狀態。
沒有很大的地,於是唯有將打卡位留在海山樓。口罩下連打卡都沒暇,重心便回到了實在的社區生活上,也是另一種幸好。就像「Wallflower」,只要保持人作主位的信念,即使身處狹縫,總能茁壯開花。
Text by: Kayley Wu
Edited by: Lap Wong
Photo: Vincent Ma
Wallflower Photo : Groundwor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