麥浚龍 Juno Mak | 孕育創作如同生命
有類人自身會帶着一種氛圍,彷彿如影一樣伴隨,Juno這十年像為自己設計了一塊神秘袈裟,披上去感覺隨意,卻散發可塑性高的趣味。以前人人看麥浚龍,大概壞心腸看他怎死,現都期待他怎樣將事情再生,他那沉啞聲線,像是不帶任何感情,卻如有凝住時間的神技,教在場人士都專注地聽他譜寫的故事。「我好相信直覺。」他呼一口。香煙肯定是他回答問題的助燃劑,也是他孕育出無限創作的起點。

關於直覺
問Juno,在經驗和直覺之間,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。對他來說,直覺才是創作的源頭。「直覺要醞釀,用一支煙時間去諗,呢份直覺有冇可塑性,往往都係由直覺出發,我唔係咁相信經驗。」這份直覺給予Juno無限的可能,而他所相信「一枝煙的時間」就是冷靜期,繼續與分手,都是一支煙。直覺為他帶來《風林火山》,在一個無眠的晚上,威尼斯的夜成為他的繆思,寫下了《風林火山》的劇本。這套被Juno形容為「一齣拍了142日夜景的電影」取景之地在阿姆斯特丹,「我好喜歡阿姆斯特丹的softness,我覺得每一日都能夠睇到日落係好浪漫嘅事。因為阿姆斯特丹係好浪漫,而我生活喺好煩囂嘅城市,有時會不期然地遺忘咗一些東西。」忘掉的還有經驗,拍攝期間團隊困難重重,其實沒有經驗可取。「零下25度嘅地方拍戲,所有嘢都要重新學過。玻璃有水,平時一抹就會甩,喺-25度嘅地方,係抹唔甩,因為佢已經結咗冰,要用火槍去將佢融化。拍血包嘅部分,嗰種凍係血包一爆就變血冰,好多呢啲情況,未必同經驗掛鉤,因為大家都要重新學過唔同處境下點樣運作,所以我好信直覺。」Juno說話中永遠有自己的一貫節奏,他保持着不徐不疾的語調,在平淡的句子中散發味兒。

關於時間
他的作品早已證明,他可以為市場帶來衝擊和討論,尤其圈內創作規條,他都一一改變。時間是作品的敵人,他可能是最有資格在今天圈內站出來抵抗時間洗禮。Juno亦坦言,有些作品,或者需要很長時間的考驗。「我嘅一生裡面,有啲作品係要好後好後,甚至我已經唔係到,先會畀人留意都唔出奇。」輕輕地拋下一句,歲月彷佛不曾在他身上留過半點痕跡。時間,對於創作來說是奢侈的,你總不能無限地處於創作的階段,團隊成本有限,市場更不容許。但Juno卻用時間來引證創作應該是不受時間限制:《風林火山》花上4年來寫劇本,《耿耿於懷》 到《念念不忘》更是足足花了10年才完成的延續故事。它並不是單純歌詞所講的「十年又過去」,他看的是一個更大的時間觀念。而聽眾確實地與麥浚龍渡過了十個寒暑,一同感受這個男孩如何念念不忘,然後或者你與我這10年內又有過難以忘懷的對方,這正是Juno想大眾所感受到的。「我自己好相信要經歷一定嘅時間先稱得上為延續,《耿耿於懷》要過真係十年先孕育到真正的《念念不忘》。」這是Juno所相信的作品價值,他用時間去抵抗時間,用10年的時間去說一個故事。這份奢侈,亦大概只他有能耐。

關於隨易門
他還擅於重整過去,讓它重新發放光芒。「如何在6分鐘時間讓觀眾進入一個遠飛的狀態。」他這樣形容最近與黎明的作品《忘記和記》。香港人總掛念8、90年代的美好,樂壇如是,廣告歌如是,他像是打開了一道隨意門,「一道能讓你回到80年代的門,一個精彩輝煌的年代」。近年樂壇多只聽到「已死」,大家都等待着「重生」,而麥浚龍的存在剛好帶來一條全新的出路,包括編曲式、音樂映畫、合唱歌式、演唱會等等。最近Juno與Kay的《The Album and the rest of it…》正式發售,不到半日各大唱片店幾乎全線斷貨,這種情況大家都曾經以為不復存在,這是唱片業非主流的年代,然而不論主流市場或非主流口碑,他全都勇悍地拿下來。又,被問到如何看待「重生」,他思索良久,「可能我唔相信『已死』,所以對於係咪『重生』係一個好深問題。」的而且確,沒有已死那有重生,麥浚龍一路走來不斷探索在創作上的可能性,用幾首歌曲說一個故事,以虛構人物說出真實故事,重新定義合唱為何物,甚至乎近期與黎明的跨公司合作,都是市場上從未見過,他盡可能地打破所有固有遊戲規則,有一句說話特別讓我記住,「我覺得係我哋本土樂壇或電影,大家重複又重複一個成功個案,終有一日呢個題材會厭咗膩咗,而我唔嚮往咁樣創作。」他一語道破時下的弊病,重複是創作的弱點,而Juno卻有解開這困境的鑰匙,打開一條未有人走過的道路。

關於麥浚龍
這是我第二次訪問Juno,我一直都在思索他那氛圍的本質。其私人生活亦令人好奇,想不到他確實有一套,「自從三年多前開始,我返到屋企就唔開燈。因為當時開始發覺每天要面對太多攝影機,我隻眼好攰,回到家我連燈都唔想開。這樣對眼睛係最舒服。」沒有光線的家難以想像,但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對Juno來說才是最自然,他的氛圍來自他自然的純粹。他會寫了一場戲後,隔天覺得不夠好而放棄,而直到今天,他仍然保持對作品有心跳冒汗的感覺,這就是將一生奉獻給創作的麥浚龍。